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13章

關燈
聽了這話,闌珊神奇地停住,大概是發現了轎子裏格外的寂靜,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雙眼睛。

方才因為怕給人看見臉,不顧體統的一通亂拱,頭發都給她弄散了,有幾縷發絲無序地垂了下來,柔軟地搭在臉上。

平日裏闌珊還是極註重儀表的,畢竟工部上下都以楊大人的一等風儀為楷模,發型從來紋絲不亂,清爽利落,像是現在這樣,倒如個頑劣的女孩子做了壞事,給捉了現行。

趙世禛想給她將那幾縷作怪的發絲撩開,卻又覺著別有一番動人風情,竟又有些不舍得。

正悄然凝視的時候,闌珊自己卻察覺了頭發遮住了眼睛,忙抽出一只手把那些迷離散亂的發絲往旁邊撥了出去。

這下倒是省了趙世禛的事兒了。

只不過闌珊又意識到自己如今是女裝,竟有種不敢面對趙世禛的感覺,便又伸手擋住臉,只露出一雙靈透的眼睛。

趙世禛差點笑出來,卻又忍住。

看著那雙正在偷偷探究自己的眼睛,榮王越發淡淡地說道:“你能耐了啊,知道自己往外偷跑了?”

闌珊略有一點點不好意思。

趙世禛冷笑了聲,道:“見了太子妃,就馬上倒戈,什麽也都聽她的擺布了?你是真出息啊,這幅鬼鬼祟祟的架勢,還以為你偷跑出來會老情人呢。”

闌珊想辯解,可知道他心裏不痛快,索性就先讓他多發洩幾句。

趙世禛果然又說道:“怎麽又啞巴了?是誰把你的嘴堵上了不成?剛才在鄭適汝面前想訓斥本王的人是誰?哼……之前在本王跟前乖乖的,原來都是裝的!陽奉陰違的本事真真見長啊。”

直到現在闌珊才說道:“殿下,我沒有陽奉陰違,也沒有膽敢訓斥殿下……只是、不想殿下跟宜爾……咳,是跟太子妃因為我而起爭執。”

“誰又跟她爭執了,本王不是從頭到尾都好言好語的同她說話麽?”

“可是殿下的有些話……不大中聽,怎麽能在太子妃面前那樣粗魯不羈呢。”

趙世禛磨牙:“哪裏粗魯又哪裏不羈,你倒是說說看。”

他那些渾話,其實充滿了輕薄調戲之意,鄭適汝又是那樣沈穩內斂的性子,面上雖只流露一份薄怒,心中只怕已經盛怒了。

闌珊嘆了口氣:“殿下心裏知道,何必只管問我?”

“那麽你是因為鄭適汝而責怪本王了?”一雙鳳眼微微瞇起。

“不、不是責怪,”因為捂著臉,闌珊的聲音有些悶悶的,“只是那些話得分人,太子妃是正經規謹的人,又是太子妃娘娘,又是殿下的嫂子,怎麽可以失禮呢?對我說說倒是無妨,橫豎我……”

闌珊本是苦心的要勸他收斂,所以說出這番話,想說“橫豎我已經習慣了不要緊”,想了想又有點說不出口。

趙世禛卻笑道:“橫豎她是外人,你才是本王知心知意的‘內人’,所以沒有關系?”

闌珊無奈:“殿下好不好別開玩笑,就聽聽我的話呀。”

她實在擔心鄭適汝會跟趙世禛鬧得不快,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她所看重的,要他們兩個真的相看如仇的,卻叫她如何自處。

趙世禛豈會不知她的心意,想了想:“你的意思本王明白。只是太子妃向來看我不慣,瞧方才她防賊似的。倒好象你是她的人,哼。”

闌珊道:“宜爾是為我好,怕我……”

“怕你怎麽樣?”

闌珊當然是想說“怕我吃虧”,此刻死死地捂住嘴,急中生智改口道:“怕我得罪了殿下。”

趙世禛哼了聲:“是怕你在本王這裏給吃幹抹凈吧。”

他說到這裏,想起鄭適汝的那些話,又有幾分牙癢癢:“人人都覺著本王把你如何了,弄了半天,本王倒是白白地擔了這個虛名。”

闌珊聽他話裏有些不快之意,急忙道:“不是擔了虛名,是因為殿下是、是正人君子,清者自清,我是很知道的。”

“你不用跟本王甜言蜜語的,”趙世禛卻看破了她的心意,冷笑說道,“你也不必用什麽‘正人君子’、‘清者自清’的來轄制本王,我自詡當不起,也不稀罕這些虛名,只要我高興,索性就把你金屋藏嬌為所欲為起來,看他們又能怎麽樣!”

闌珊渾身一顫,察覺他的雙眼光芒熾熱的,當下不敢看他,忙又把頭埋進懷中去了。

轎子緩緩地往榮王府而去,在王府門口停下的時候,趙世禛俯身而出,仍舊抱了人入內去了。

西窗亦步亦趨地跟上伺候,恭送了王爺入了內室,猶豫著要不要跟進去伺候。

進退為難的時候,鳴瑟道:“你幹什麽還杵在那裏,難道主子需要你幫手嗎?”

西窗急忙退出來,惴惴不安地小聲問道:“那個女子是誰啊,到底是什麽人?怎麽主子居然無端端抱了個女人出來?莫非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兒?”

飛雪站在臺階下,一聲不響。

“可又不像是宮女打扮呀,難不成是太子妃認得的哪家官宦小姐?”西窗見無人回答,便又拉拉鳴瑟:“你可知道嗎?”

鳴瑟給他一連聲吵的無奈,便道:“你是眼瞎嗎?自己看不見?”

“我當然沒有眼瞎,所以我才看見了是個女人,可我沒看見臉啊,你可看見那女子的臉了?”西窗的眼睛瞪得極大,似乎這樣就能瞧得更清楚一些。

鳴瑟嘆了口氣。

西窗竟如熱鍋上的蚰蜒,亂轉著說道:“主子從來不這樣抱人的,除了……曾經抱過小舒子,難道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?天啊,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?”

他自顧自的胡思亂想,忽然轉念一想:“不過這樣也好,不管怎麽樣小舒子是個男人,不是正道的。主子如今喜歡女人才是正常的呢。”

他說了這幾句,又覺著對不起闌珊,便自己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:“我怎麽能這麽想!小舒子那麽好……我可不是幸災樂禍喜新厭舊啊,只是誰叫你是男人呢。阿彌陀佛,主子若不喜歡你了,大不了、以後我多疼你些就是了。”

鳴瑟忍無可忍,一巴掌打在西窗後腦勺上:“你閉嘴吧!”

西窗給打的越發懵了,撫著腦袋問:“我說錯什麽了嗎?我疼小舒子些有什麽不對。”

鳴瑟翻了個白眼:“那人整天在你跟前晃,你居然就一點兒也沒看出來,還說自己眼睛不瞎,唉,我看你的眼睛留著也沒什麽用了。”

飛雪原本打定主意只站著不做聲的,可聽西窗火上房似的抱怨念叨了這麽幾句,忍不住也笑了。

“什麽整天晃?你什麽意思?”西窗默默地瞪了鳴瑟半天,覺著他在侮辱自己,便不理他。

突然看見飛雪在笑,卻又疑惑起來:“飛雪姐姐,你今兒不在西坊小舒子那裏,怎麽反而回來了?對了……你先前匆匆地來找主子,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啊,你怎麽也不告訴我?”

飛雪扶了扶額,很無語。那邊鳴瑟道:“你別跟他說,咱們都不要透信兒,看他究竟能糊塗到什麽地步。”

“誰糊塗了?”西窗大為不忿,“我聰明伶俐著呢!”

鳴瑟深深地看他一眼:“是,你最伶俐聰明了,世人都不及你。”

西窗哼了聲:“你不要瞧不起人……橫豎主子喜歡我就是了。”

他說了這句,躡手躡腳走到門口,趴在門扇上偷聽。

裏頭似乎有些動靜,又聽不真切。

西窗努力聽了半天,才又回來嘀咕道:“真是咄咄怪事,主子的內寢是不許別人隨便進入的,只有小舒子睡過,可氣!這到底是哪來的女子,之前也沒見主子提過或者照面過,對了,太子妃無緣無故怎麽去了那荒廢的學塾,那又是個昔日的女學,陰氣很重的……啊!莫不是個狐貍精變化的吧!”

鳴瑟的嘴角抽搐了幾下,卻故意道:“你別說,興許真的是個狐貍精,不然怎麽會突然把主子迷的這樣呢?西窗,你不是說自己伶俐嗎?還不去舍命把主子救出來?”

西窗眨了眨眼,半信半疑:“你不要哄我,主子、主子是什麽樣的人,怎麽會給什麽狐貍精迷住呢?”

鳴瑟微笑問:“那為什麽主子從不近女色,今兒一見這人就抱回來了呢?”

西窗的樣子像是要哭出來:“是啊為什麽?”

鳴瑟慫恿道:“那你還不沖進去救主子於水火,還等什麽?”

西窗又是害怕,又且擔心,卻到底不敢動。

飛雪實在看不下去了,便道:“你知道他實心兒,又不會拐彎,別再逗他了。”

三個人說了這幾句,突然就聽到裏屋有人叫道:“不要!”像是帶著哽咽似的。

西窗毛骨悚然,呆了半晌卻又道:“這聲音怎麽、像是……”

之前在女學的時候,西窗叫了門後就退了。加上那會兒闌珊說話低聲,是以他並未聽見,這會兒才察覺有些不對。

他轉頭先看鳴瑟,繼而看向飛雪,是啊,飛雪向來是跟著舒闌珊的,今兒怎麽一直跟在趙世禛身邊,且是她來了後,主子才吩咐改道往那女學去的。

難不成……

可是這怎麽可能,舒闌珊有妻有子,又是正經的工部官員,難不成——小舒子那家夥有什麽壞癖好,喜歡男扮女裝?

糟糕!之前還曾有過舒闌珊跟華珍公主的緋聞,今兒又是跟太子妃娘娘,難不成那個小子專門幹這種不上道兒的事?穿女裝只是為了跟太子妃相會方便?

所以鳴瑟才說“整天在他眼前晃”,這麽說裏頭的人的確是小舒子!只是穿著女裝?!

西窗越想越覺著是這麽回事,卻又驚心動魄不敢透露半分,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巴。

鳴瑟跟飛雪見他一臉後知後覺的了然,還以為西窗已經明白了,又哪裏知道西窗心中風起雲湧,又自行的腦補了無數皇室不倫的狗血大戲,反而把自己繞到另一個牛角尖裏去了呢?

榮王殿下的內寢室。

趙世禛進了內室,懷中的人卻毫無動靜。

原來方才轎子到了半路,他察覺闌珊呼吸綿沈,有些異樣,低頭細看才發現她竟是睡著了。

這轎子雖然平穩,只是有些許悠然的晃動,加上他懷中安穩,兩人不說話,闌珊心神放松,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。

趙世禛著實嘆為觀止,卻也沒有吵醒她,心裏隱約明白,闌珊之所以睡過去,自然是覺著他懷抱安穩舒適的緣故,倒是一件好事,因為她是徹底的信任自己才會如此。

想通了這個,心就有些發軟,於是只小心抱著到了床邊,想把人放下,卻又擔心一放的話只怕就醒了。

當下只是就著床邊輕輕坐了,仍是維持著那個抱著人的姿態。

闌珊睡著了後毫無防備,原本捂著臉的手也放了下來,改為攥著他的衣襟,呼吸平穩。

趙世禛終於可以安安靜靜、肆無忌憚地打量女裝的她了。

鄭適汝是個念舊且心細如發的女子,她不僅叫人打掃那荒廢的女學,還在原本少女們小憩的臥房裏也放了些日用之物,比如這衣裙。

已經過了數年,闌珊畢竟也長了些,這衣物穿在她身上,略有些太過“合身”。

幸而她身材纖弱,因此非但不顯緊窄,反而恰到好處的勾勒出極好看的身形,山山水水,像是極佳的畫卷,每一處都足以引人駐足觀看良久,美不勝收。

趙世禛的目光掃來掃去,又有些許心猿意馬。

終於,他悄然探出手指,輕輕摩挲那嬌紅的唇瓣。

闌珊即刻察覺,她咂了咂嘴,輕聲道:“宜爾……別鬧。”

趙世禛聽見她叫的是誰,即刻皺眉,手上力道便重了些。

闌珊朦朦朧朧睜開雙眼,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後,也終於想起先前發生了什麽,她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女裝,陡然驚呼了聲,重新擡手蒙住了臉。

手腕卻又給握住,輕輕地拉開了。

趙世禛道:“有什麽見不得人的?你怪醜的時候本王還不嫌棄呢。”

闌珊楞了楞,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從翎海回來的那一陣,臉上頓時又紅了幾分,當即小聲求道:“殿下,能不能讓我把衣裳換回來?”

“怎麽換?你的衣裳不都在太子妃那裏嗎?”

闌珊著急:“我……我總不能穿著這樣回去。”

趙世禛笑道:“才來,就想著回去?”手指將她一縷滑落的發絲挽住:“本王還沒有好好看看這樣的小舒呢。”

榮王殿下其實聽說過一個傳聞。

當初在京城之中,貴宦世家一些紈絝子弟口中隱秘流傳的,是在盛德女學之中有雙姝最佳。

一是“唯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動京城”的靖國公鄭二姑娘;一是“綺羅不妒傾城色,山丹麗質冠年華”的計成春之女計姑娘。

前一句詩說的自然是“花中之王”牡丹;後一句,形容的卻是有“花中之相”稱呼的芍藥。

因此私底下,也有一些輕浮風流弟子暗中品評,稱呼鄭適汝為“花王”,計姍則為“花相”。

然而在趙世禛眼裏,什麽“花王”“花相”的,明明舒闌珊,才是他心中的真國色。

“小舒。”趙世禛盯著闌珊,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。

闌珊有些汗毛倒豎:“嗯?”

趙世禛道:“總不能讓本王白擔了虛名,你說是不是?”

“啊?”闌珊一楞,繼而反應過來,“殿下!”

她忙扭身要逃,卻給趙世禛摁住,他輕聲問道:“小舒,太子妃跟你久別重逢的,你們都說了什麽體己話?”

闌珊覺著危險,戰戰兢兢回答:“沒、沒說什麽別的,不過敘舊而已。”

趙世禛道:“沒說本王嗎?”

“沒!”闌珊絕不敢透露鄭適汝所問的,一口否認。

“小騙子。”趙世禛卻早心知肚明,輕笑道:“我那位嫂子跟你說了什麽,本王大概也能猜得到,不過呢……看在她也做了一件好事的份兒上,就不計較了。”

以前怎麽沒想到該讓她改換女裝呢?果然是“綺羅不妒傾城色”,若早就換了,自己只怕也等不到這時候。

“小舒……”趙世禛附耳喚了聲,“不如,就弄虛成真吧?”

頸間給他吹來的濕潤氣息弄的發癢,那一口氣仿佛也吹到闌珊心尖上,心弦顫巍巍的抖動著,發出蠱惑人心的聲響。

作者有話要說:西窗:雖然小舒子是男人,有妻有子,品行不佳還愛女裝,但我還是很疼他的……

飛雪&鳴瑟:快打死樓上這個拉低智商的!

小趙同學也是不容易啊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